量化的人生和被碾平的人

最近忙着评优评奖学金和班委“民主选举”,想到自己最近读的书和网上看到的言论,遂发一篇rant记录自己的想法。

这是一篇小文集,主要和大学体制、社会、存在主义和书籍有关。

小标题们:

#university #life #rant #philosophy #existentialism #leftwing

我上的是大学,还是高中2.0?

写这一段的时候我情绪激动(笑),如果不想被负面情绪影响请移步下一节

最近朋友和我抱怨,我们大学的图书馆不是图书馆,更像是自习室。经他一提醒我也才发现:图书馆里的学生大多都是面前摆个电脑或平板,旁边放着各式教材或者教辅,而拿本书在读的少之又少。(划手机玩游戏的不在讨论范围内

来豆瓣上与大学相关的小组看看,眼前也不乏抱怨各类学习 / 社团活动过多的帖子。我就不禁疑问:我们的自由时间去哪了?

看看我的课程表,作为一个理科学生,里面被各式政治课占据,形势与政策竟敢分割我珍贵的下午时间,你这个马克思又是有什么大病(不是针对棺材里面的马克思),胆敢占用我整整三节课的时间,然后让我听你这些大真话?更可恶的是还要点名,更更可恶的是期末还要考文科类型的事,更更更可恶的是还占这么多学分?

然后还有每周的青年大学习、偶尔的奇怪观影活动还有三天一次的核酸续命。消耗我本不充盈的精力,让我就像一个阳痿患者一样饱食终日。

写到这里,我正义的愤怒已经发泄殆尽了。总之,我的时间,或许是多数大学生的时间被这些活动消耗、浪费,留给自己的时间又用于家务或游戏,最后用于看书等自我提升的时间已是凤毛麟角。现在来看,大学就像高中2.0,看起来是自由了,然而还是会被鸡毛蒜皮的小时占用。所以要怎么办呢?我最后再来讲讲我的做法。

请真正的书友起立!

尽管图书馆里少有人看书,尽管大家很少花时间买书读书,但大家在介绍自我的时候总喜欢多少提一嘴“书”,或者在谈到文学时无论如何也要表明自己“读过”,或者“了解”,或者说自己现在或曾经有多么“喜欢”看书抑或读了“多少”书(仅是我对周围人的观察)。这其中也可以看出大学生的功利心。

在古代,书不是平常人能读得起的。能买书的人都是多少有点官名,或者手里有多的银子的。贫寒的学子,就比如宋濂,只能低声下气地借,然后手抄或者背诵全书。

这其中就体现了书的阶级性:书,和知识本身,是可以被垄断的。反之,你要想彰显自己的品味和地位,就可以用书摆满一个书柜,上面放一系列的古籍正典。

快进到现代社会,知识早已通过互联网变得去中心化,然而人们还是在追求这样的虚荣,而不是真正在读书。读书的好处我不多言,但是有一段话我印象很深刻:

有效的读书应当包含三个方面: * 确保你读的是好书,也有时间和环境读书 * 确保你能从书中收获感悟或者体会情感 * 确保你能被书中所说影响,然后改变自己的行为

这是我根据印象回忆《华氏451》中的一段话。小说里未来的美国因为冷战导致集权,变为一个极权专制国家。那里的娱乐高度发达,然而任何形式的深度思考和书籍都是被禁止的。那里的人表面上很开心,然而时常陷入存在主义危机,活得肤浅而空洞。

反观现在的中国,科技发达,生活便利,言论的空间虽然不像小说里那样狭窄,但也在步步紧缩。毕竟有人说:“思想和身体总有一个是自由的”,疫情的当下我的身体受到限制,到哪都要审批报告,只有我的思维是最后的净土。那些为了虚荣而爱书的人,他们的泡泡迟早是会破灭的;只有让书中的知识内化到自己的心理,这买书的钱才不算白花(当然,土豪随意)。

所以说,为了自己的成长,为了公民社会的延续,还是有空多读读书吧。

也谈学历崇拜

你怎么知道一个人是{北大, 清华, 人大附中}学生? 不用问,ta自己会告诉你。

高中毕业,听到最多的话题可以说是“学历”。来日式拉面馆吃碗面,老板聊一聊就到了学校;打个的士,一知道我高考完就问问在哪读学校(这还是我去年的回忆);网上交个友,第二句话就是问学历;亲戚好友举个餐,知道我的名字后第一句话就是“诶你哪个学校的哇”。不管是真心还是客套,中国人对学历的崇拜就跟对房子和结婚的执着一样,疯狂。

拥有一个好的学历需要什么?它可以需要你抛头颅撒热血:你从小升初一直到高考,家人为了你花钱如流水,为你报补习班,买教辅,中产及以上的家庭还要让小孩学乐器,好让自己的孩子在别人面前出人头地(然而小孩的棱角最后还是要被体制化的教学磨平的);或者如果你很聪明:可能你天子聪颖,老师点一下你就会,最后顺理成章来了一个好学校(然后被比你更聪明的人锤爆);抑或者你后台硬,或者运气好,出生就在天子脚下,或者小学直升清华,一切就是这么水到渠成。

所以说这一切代表什么?你付出了很多,或者是你很聪明?人是会受稀有度吸引的,但这学历的稀有度是不公平的:它偏爱有权有钱有势的人。

计算机的压缩算法有两种:无损压缩(lossless compression)和有损压缩(lossy compression)。一个人的学历也就像是有损压缩,把自己的性格、思想、人品都压编压平了,然后把所有人按高考分数分成几个档次,输出一个结果:你是一个不太行的人。何出此言?因为你永远也比不过别人。

一个好的有损压缩算法虽然有损耗,但是它还是能大致体现出事物本来的面貌。但是通过学历能体现什么?如果你是一个二本学生,我大致能推断出你很难是一个富裕家庭(因为有钱人能靠补习掌握到更多教育资源),可然后呢?你可以是一个很爱数学的人,却因为文学能力的欠缺落榜孙山,你也可以是艺术爱好者,但对机械的记忆和繁琐的计算一窍不通。学历就是把一个人的优点弱点都碾平了,然后告诉你:你做题能力不行/还行。

于是,活生生的人就被应试教育碾平,然后被贴上一个烙印,把他挂在架子上任他人审视评判。崇拜高学历和歧视低学历,在我看来都是主动拥抱这种体制,做体制这个碎肉机的帮凶。

量化和过简化:人是怎么被体制碾平的

那么如果我上过大学,自己的学历也已经尘埃落定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管这些量化而高枕无忧了?那当然不是,你会被更多的量化算法简化:你的身高,你的体重,你的外貌都可以让别人先入为主地对你产生认识。你的绩点GPA是别人看你卷不卷厉不厉害的主要标准,尽管你可以靠水课或者“同学互助”提高成绩,尽管只要你一科失误你的绩点就不会太好看。

于是,我们从饱满的一个人,被各式各样的量化压缩成血肉模糊的一堆数据:

class person {
  int citizenID;
  std::vector<data> studyRecord;
  std::vector<data> crimeRecord;
  double money;
  double height;
  double weight;
  std::string MBTI; 
};

当然,量化作为人的一个投影,如果你知道足够多关于一个人的数据,你就可以比较清楚地认识一个人。淘宝、谷歌这样的公司就是这样做的:用所有合法和半合法的数据勾勒出你的“用户画像”,然后用AI或算法为你推送广告。

然而我要警惕的第一个是不清晰,过于简单的量化,把人过简化之后,人就是一个数据结构了,人的特殊性也在这个时候消灭了;第二是利用心理战术推行这样的量化,eg:说要靠刷奖状卷绩点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刷奖状和卷绩点当然没错,然而你在这样成为“优秀的人”的路上时就失去了其他内在提升的机会。最后你成为了一个做题机器,对人生和世界的了解却很浅薄。

从分数的奴隶到薪资的奴隶

顺着刚刚的量化说,大学把“德育分”,“志愿时长”这样的量化宣传成好的,然后把他放进考研评奖,让所有“卷王”对其趋之若鹜。

这样造成了一个什么结果?学校的活动,不管再无聊再狗屁:比如守在健康码旁边要你扫码(实际上大家都坐那里玩手机)或者在路口站着要你戴口罩(实际上是几个好友一起聊天),都有学生排着队抢。我猜以后政府就可以这样白嫖劳动力:计划经济,给你发个粮票,但是要你在街上巡逻当思想警察或者检查戴口罩做核酸。这样的用人方式就像外卖公司一样,一次只给一点报酬,要你一直卷一直抢才能出人头地。

马克思和左翼思想家也说过,从前的工厂压榨劳动力,工人除了打工什么都不会,没有业余生活,就像机器一般(当然,如果真的有机器能替代,工人很快也会被解雇)。

现代的左翼流行这样的说法:薪资的牢笼(Cage wage)。当代的互联网大厂工资很高,然而经常加班,最后也是透支未来。你每月有很多钱,可以买最新的iPhone,或者是买游戏奢侈品,然而你除了这些肤浅的快乐什么也体会不了,而为了维持这样的快乐,就必须给资本家们打工;在打工的过程中,头发也秃了,颈椎也弯了,肚子也大了。最后你老了,你的价值被压榨完了,然后公司踢掉你,换上最新一代的廉价大学应届生,他们再被压榨,在被丢弃,一代接一代,就像《黑客帝国》里的人肉电池一样,只不过这次不是邪恶的AI在压榨你,而是和你一样的人类同胞。尽管如此,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吸你的血,让自己的系统得以继续运行。

学校也如此。团委党委这些组织要运作,老师要刷存在感,要给领导看,就必须要人来给他们打工。而谁来呢?那当然是又傻又廉价的人类大学生。当然,打工也要看做的什么工作,而督促核酸和戴口罩这类的工作就是属于体制的茶水工。学不到什么东西,时间和精力还被浪费了。

哎,想想古文里面看到的汉代大学,还有古希腊的学院,或者是民国的西南联大,只能咨嗟长叹一句:时代变啦!

女人的负担:请听上野千鹤子说

TODO:物化女性和服美役

我能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一句话:躺平!

但又不完全是。我知道自己的目标,德育分对我不是重点,所以平时认真学习,有活动感兴趣就参加,忽略所有团员活动。

我给自己制定了两个大纲:多做和少做:

多做:

少做:

最近看《存在主义心理治疗》有一句话很有感触:

肉体的死亡能摧毁人, 死亡的观念能拯救人

人是一定会死的,这样想来生活是很荒谬的:既然我要死,那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但就是要通过这些有意义的行为,来对抗生活生活的荒谬和无意义。



Creative Commons License
This work is licensed under a 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ShareAlike 4.0 International License.

We can't live, work or learn in freedom unless the software we use is free.

Arguing that you don't care about the right to privacy because you have nothing to hide is no different from saying you don't care about free speech because you have nothing to say. – Edward Snowden